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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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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,殿帥府燈火通明,巡邏的兵較之以往再添一倍。
這是座格局四平八穩的府邸,比狀元府可大出許多倍,府里沒有彎彎繞繞的曲徑通幽,也沒有草木繁茂的花園,甚至就連花盆都沒擺,各處都透股幹練肅簡的味道,像把軍營安在家裡般,硬梆梆的沒有一點兒溫馨。
明舒猜,這大概是因為府中沒有女主人的關係,她進來半天連年輕的丫鬟也沒見,只有些上了年紀的嬤嬤,被叫來服侍曾氏。
進了殿帥府,曾氏只覺得周圍人自己的目光多帶好奇探究,她便局促起來。大夫經給她過傷,敷好『葯』綁上繃帶,傷雖不重,但偏偏讓她無行走,她只能實實坐在堂上。較於她,明舒可就坦然得多,從大夫里討來『葯』膏自己抹好脖子上的勒傷,待母親完腳傷才問魏卓:「魏叔,可有我阿兄消息?」
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,魏卓同時也命人去找陸徜。
「暫時還沒找到他,不過說經進城了。」魏卓道,又見她曾氏擔,勸慰道,「你們不必如此擔,陸徜他武藝不錯,人也聰明,若遇險情即便無擒敵,要脫身卻也不難。我經派人守在你家裡,只要他一回來,就請他過來。」
「有勞魏叔了。」明舒道謝。
「今日曾娘你皆驚魂一場,現下危機未去,你們回去恐還是危險。我讓人掃廂房,你你母親不妨在我府中留宿一晚。」魏卓又道。
留宿啊……
明舒望向曾氏,曾氏忙搖頭,於是明舒道:「多謝魏叔,今夜就叨擾了。」
「……」曾氏默。
魏卓也瞧見這對母女間的眉眼官司,硬朗的面容上『露』出一絲笑意,剛要開口,便見外頭下屬來報:「開封府陸少尹來了……」
因為一早就交代過,下屬經人帶到堂外的空庭上,明舒隔大敞的槅扇門到宋清沼架陸徜站在外面,哪還顧得上他,沒等魏卓發話,人跑出門去。
陸徜右臂搭在宋清沼肩上,側垂頭,神志經有些『迷』離,跑出門的人,狹長的半閉的眼睜開。明舒瞧他這副模樣,又見他胸口被血染血,內早就掀起狂風巨浪,比自己被人勒住脖子還要難受,兩步衝到他身前,腦中盡空,仍是喚他:「阿兄——」
「途中遇伏,他中了箭,為了找你不肯就醫,一路策馬找到這裡。」宋清沼架陸徜道。
即便二人是對,他也不得不佩服陸徜。
「中箭?」明舒這時方發現陸徜左肩上的傷口,折斷的箭桿只『露』兩寸在外,箭頭沒肉而入。
陸徜明舒,忽然掙開宋清沼,伸撫上她後頸,她往懷中一攬,只道:「你沒事,就好……」
一個「好」字到了最後,氣息漸弱,他閉上眼。明舒還未回神,便覺他身體一沉,人往下落,她忙伸環抱住他的腰,後面的宋清沼見勢亦上前再度架起他。
魏卓扶曾氏晚了幾步出來,曾氏兒子傷重暈倒,情急之下推開魏卓,可沒兩步腿便一崴,人再度被魏卓扶住。
「扶進內堂,我府中有大夫。」魏卓即道,又安慰曾氏,「我府上大夫是軍醫,對外傷最是拿,你別擔,我不會讓陸徜有事的。」
曾氏『亂』成一團,只能紅眼倚魏卓,宋清沼明舒合力,陸徜抬進了內堂。
————
夜濃,九層燭台點了三盞,不大的房間照得透亮,又有侍從持宮燈站床側,替察傷口的大夫光。陸徜經被扶到床上,背靠迎枕昏沉沉坐,明舒跪在了床內側,在外側的宋清沼一起扶住他。
曾氏不在屋裡,由魏卓在外面陪。這等血腥場面,不宜讓女子瞧見,但明舒固執不肯離去,索『性』留下協助大夫。
剪子「咔嚓」數聲,陸徜上衣盡除,『露』出肩頭血肉模糊的傷口。
那傷口鮮血淋漓,皮肉翻滾,明舒咬緊牙關,眉頭緊擰,滿目急怒,卻不得不全盤壓抑在。
「我要取箭頭,你們按緊他。」大夫做好準備,取出尖嘴銅鑷。
除了明舒宋清沼外,另還有兩名魏卓的屬下進來一起幫忙按陸徜。四人合力之下,大夫方出取箭頭。
只聞一聲「嗤」響,箭頭從肉中拔/出,鮮血即刻傾涌。陸徜悶哼一聲,渾身顫抖,一成拳,另一猛地攥住明舒的。
無知覺下的痛握,力道極大,明舒只覺得掌指骨都要被他握斷。
這得多痛才能讓陸徜如此能扛會忍的人都不禁渾身顫抖?
明舒的疼,更疼,眼眶漸漸就紅了,可她仍沒說話,也沒動,用盡全力協助大夫,直到傷口完全處理妥,陸徜亦被扶躺下,她方抹抹眼,從床上下來。
————
屋內一片狼藉,『葯』童收拾滿地染血的殘布,大夫在旁邊斟酌『葯』方。曾氏這才和魏卓進來陸徜。所幸這一箭未曾『射』中要害,箭上也沒毒,陸徜『性』命無虞,眼下正沉沉昏睡。
知道陸徜沒有危險後,曾氏才放下那顆懸在半空的。魏卓便勸她休息,驚魂半日,曾氏精力早不濟,曾氏卻不願意,執意要留下照顧陸徜。
「阿娘,你有傷在身,身子又弱,萬一若因此病倒,阿兄醒來如何安?魏叔的,你先去休息吧。阿兄這裡有我,我會守的。」明舒溫聲勸道。
在魏卓明舒的夾攻下,曾氏總算妥協,被勸去休息。
「明舒,你別太擔,陸徜不會有事的。」宋清沼這才上前勸慰明舒。見她眼眸微紅,他的也隱約被扯疼,可她又不似曾氏那般柔弱,鎮自持叫他滿腔柔情無從訴出。
明舒點頭道:「今日多謝你了。幸虧有你,否則他……」
話沒說完,她咽下驚動魄的半句。宋清沼拍拍她的肩膀,以示安慰,正待再勸幾句,外頭有人來請:「宋編修,殿帥有請。」
「你快去吧,別擔我。」明舒知道這是魏卓要找宋清沼問遇襲之事,忙道。
宋清沼又她兩眼,輕嘆一聲告辭離去。
屋內便只剩她陸徜二人。
七層燭台經吹熄,只剩桌案上兩盞羊皮燈,黯淡光線照出陸徜雙眸緊閉的臉。明舒搬了凳子坐在床側,一邊擰泡在溫水中的帕子一邊他。
按她的個『性』,應該恨不得能跟在魏卓身邊,宋清沼細說事情經過,然後再查清歹人身份,但現在,也不知為何,她什麼都不願去想,就想守在陸徜身邊。
宋清沼說,他折箭策馬,從遇伏之地賓士到家,又再從家裡找到殿帥府來,滿都念她。
若是從前,她大抵又要感慨一番兄妹情深,但現在……
她傾身輕拭他臉頰脖頸,又小翼翼散去他頭上髮髻,讓他躺得更舒坦些。
此前數番都是陸徜照顧她的傷病,這回便換她守他了。
————
天不知何時亮的,陸徜的眼睜開一道縫,便發現昏黃燭『色』被天光取代。這一夜,他並非全無感覺,取箭時撕之痛猶在眼前,他似乎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道:「阿兄莫怕,我在……我在……」
那是明舒的聲音。
想到明舒,昨日之事浮上頭,他立刻就想再確認她和曾氏的安危,只是一轉頭,就見明舒枕趴在自己枕邊瞌睡,她的另一隻,正被他握在掌中。
軟軟的,纖細的,帶暖意,溫存如她這個人。
天光輕蒙她面容,纖長的睫,秀挺的鼻尖,瑩澤的唇,都近到他觸可及之處。
陸徜不想吵醒她,一動不動躺側頭靜靜她,怎知明舒卻忽然驚醒,嘴裡夢囈「喂『葯』,要喂『葯』了」,『揉』眼坐起——大夫交代過,隔幾個時辰就要喂『葯』,她牢牢記。
照顧人這件事,明舒真沒做過,難免有些忙腳『亂』,不像陸徜應付自如,她只能強精神不睡,哪怕是假寐也會很快驚醒,就像現在。
「喂『葯』……」明舒拍拍腦袋,她傻了,『葯』才剛餵過沒多久。
「你脖子上的傷,怎麼來的?」不期然間,一個聲音響起。
明舒朦朧睡眼陡然大睜,睡意盡空。
「阿兄,你醒了?」她低頭望去,正陸徜目光撞。
陸徜經留意到她頸間那圈勒傷的淤青,他撐床欲起。明舒見勢忙上前扶他慢慢坐起,夏日薄被隨他的坐起而滑至腰間,陸徜只顧盯她的傷,並沒察覺不妥,明舒卻在他坐後傻了眼。
昨夜療傷剪去他衣物後,並沒給他再套新衣,故他眼下未上衣,只左肩上纏白『色』繃帶,肩臂線條紮實身線盡『露』,加上髮髻散,柔軟長發自然垂覆,攏他傷後的蒼白俊顏,無端叫人覺得嫵媚。
「問你話呢?」陸徜還在計較她的傷,見她呆若木雞,不禁追問道。
明舒閉上眼,捂住口鼻,別開臉。
陸徜見她滿臉通紅,舉動奇怪,忽覺身上發涼,垂頭一,也是俊臉染血,飛快攥起薄被擋在胸前,語氣起了波瀾:「我的衣裳呢?」
「剪……碎了……」明舒不敢轉頭,但滿腦袋還飄剛剛那一眼所見。
真是罪過。
剪碎了?!
陸徜了氣,道:「去替我尋身衣裳來。」
明舒猛點頭衝到屋外,叫來魏府下人要衣裳。衣裳倒是很快送到,一套裡衣,一身外袍,是魏卓沒有穿過的新衣,他們兩身量,不過魏卓比陸徜壯實些,這衣裳給陸徜有些顯大,但也比沒有好。
陸徜便掙扎穿衣,奈何只剩一邊能用,穿得有些艱難。明舒那邊窸窸窣窣了一會,料想他穿衣不便,索『性』走回床畔。陸徜果然才穿好半邊,正左支右絀地算把右臂套進袖中……
「行了,你別『亂』動,回頭把傷口綳裂,又要麻煩。」明舒坐到床畔,目不斜視地盯他的臉,卻順利右邊袖籠展到他右前。
二人面對面坐,氣息交錯,彼此全都紅了臉。明舒為他穿好裡衣,又雙穿到他後頸處,他長發一寸寸自衣襟里撥出。陸徜垂頭她,在長發落下時,他夢囈般喚了聲:「明舒。」
明舒抬頭。
過近的距離讓她的鼻尖擦過他的鼻頭,陸徜眸中『迷』離瞬間化作洶湧海濤。
明舒呼吸一窒,下意識想逃,動作過大一時不慎卻牽動到他傷處,只他悶哼一聲垂下頭去。她嚇了一跳,忙道:「阿兄?傷……傷到你了?我瞧瞧,你讓我瞧瞧……」
陸徜捂傷處垂頭不抬,明舒越發擔,矮身低頭他臉『色』。
不還好,一就到他唇角微勾。
明舒直起身來,氣壞:「陸徜,你夠了!」
陸徜跟抬頭:「你叫我什麼?」
「陸徜!不可以嗎?」明舒『插』腰,「陸徜陸徜陸徜!」
還指望她再喊「阿兄」嗎?呸,什麼慈愛嚴厲的兄長,他才不是!
「誒!」陸徜乾脆利落地應了。
於他而言,這聲「陸徜」,堪比天籟。
「……」明舒氣結。
「別動,我就你的傷。」陸徜卻伸出,指腹輕撫過她頸間傷痕,神『色』再變。
凌厲得像要吃人一般。
————
魏卓今日也起得早,下屬經前來通傳,昨日伏擊曾氏明舒的四個歹人,在禁衛軍的圍堵之下,有兩人被抓到,另外兩人,一人搏殺過程中傷亡,一人逃離。
被抓的這二人被帶殿帥府的刑審堂去,他也正要趕過去,怎料走到半道上,忽聞下人來報——
「殿帥,尚書令陸大人,在外求見。」
魏卓腳步一頓。
這消息傳得倒快,一大早陸文瀚就趕過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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